活建筑时空答问录

Interview with Peter Cowman - He calls himself a ‘sheltermaker’.

「我们需要的是一个『活着』的居所，而非华丽但缺乏内涵的房子。」～彼得•考门

问：你的「活建筑」概念是如何开始的？
答：当年毕业后我曾在建筑界工作三年，然后家人说我该结婚了，该买间房子了。我想到要跟银行借钱然后要还债数十年，我不做这种事。我是个建筑师，我有能力建自己的房子。于是我到一个另类村庄里去生活，当地人知道我是建筑师，便请我教他们怎么建房子。我说没问题，但是当我坐下来开始绘图的时候，我发现行不通，因为以前所学的建筑理论和实用建筑有所差距，我必须重新参考建筑学的资料，重新思考以及学习如何造房子，并自己动手做，就这样慢慢演变成今天「活建筑」的概念。20年前我开始教人们建自己的房子，那时候很多人都说何必这么麻烦呢？可是现在越来越多人知道生态建筑的重要性了，越来越多人注重这一环。曾经没钱的时候，我在海边捡来的石头上画画然后拿到市集里去卖。朋友看见我在街上卖石头，让我有点尴尬，后来想想那只是我的傲慢，其实大多数人只为了让别人赞赏而做许多自己不喜欢的事。

问：可以谈谈你的房子吗？
答：我的房子？我可以让你看一些照片。其实较有趣的是房子的故事、感觉、访客、沟通、我们可以在里面做些什么……房子的外观怎样那并不重要，那就像一件衣服。能够或被允许进入一个人的房子，是一种特权，就像进入一个人的世界，因为我们都有各自的边界。就像城市以河流划分、住宅有街道划分那样，如果我们不敞开边界，便无法和他人交流。当距离缩小，你跨越了他人房子的门槛，你就进入了他的边界。我想在所有的国家，大家都尊重各自的边界；例如在美国，若他人擅自闯入你的私人范围在法律上你可以致他于死。这已经成了人们保护自己的方式。

当然现代人的边界已有别于过往。比如网际网络是很有趣的，它几乎是复制了时间和空间，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、任何地方，找到任何资讯。那就是宇宙吧，还有我们大多数人都在那里面冥想，呵呵。我觉得它就像是个昂贵的、劣等的宇宙副本。

问：你认为现代化建筑的问题出在哪里？
答：工业革命过后，人们不再为自己生产房子和食物，时间就是金钱。人们几乎跟真正的时间脱节了，可是时间毕竟与空间相联，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感觉到十分压力和失去了自己的空间。比如商业组织已经习惯置人们于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，这样不须多付工资便能让员工更努力地工作。人们渐渐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知觉，失去了和自然界的联系，失去了自我。然后大家开始穿同样的衣服，要有一些标志和文字来展现自己，生活似乎就是买卖——例如购买权利等等。

经济不景时人们停止消费，政府便会抓狂，因为经济停止增长了。但是如果你有一颗肿瘤，医生告诉你说它的涨幅是每年10%，你便会问医生你还能活多久，呵呵，你绝对不会为这件事而感到兴奋。人们很多时候拒绝看内在的东西，资本社会的经济增长就像一颗趋向末期癌症的肿瘤。

问：房子对你来说带有什么样的意义？
答：那是我可以生活的地方，时间和空间。在建筑学里面，房子就像是一个身体，所以我们必需用天然的材料，让它可以呼吸，也要能够腐化，就像人体、像树木老死腐化后会带来新生。如果你需要用30年的时间去偿还购买房子的债务，你当然不会希望你的房子腐化，这就是为什么人们使用钢筋水泥，他们认为这会让房子历久不衰，不自觉地为自己制造一个永恒的假象。

杂志上的房子永远都是完美的，而现实中的房子则不然。生活中的房子代表了居住在里面的人的个性。但是很多人家里有访客就需要预约，好让他们有时间整理，把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，那不是真实的房子。当发展商建造房屋的时候，他们聘请建筑师来绘图，但是他们画的只是房子的外观，完全没有设想人们的感觉和生活。

我有自己的房子，太太有自己的房子，然后我们建造另一个共有的空间。这也是建筑学美妙的地方，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区域，就像我们都需要自己的边界、自己的空间，特别是男性，因为在过去30年来，支配整个家的其实是女性——一般男性把女性安置在家里后，他出去工作，回家后就待在客厅、书房或花园，并没有支配房子的权利，甚至进行任何活动也要征求太太的同意，所以他们都爱上了汽车。所以我经常教男性们怎么建造属于自己的空间，也鼓励让小孩拥有自己的空间。

问：初学者要学习建造房子会不会很难呢？
答：这几年我设计了一套简单的方法，教导人们怎么为自己建造自己的房子。他们不需要放弃现有的生活方式。首先我们制做木质的骨架，如果你每天工作一个小时，每天做一小部分，一个月过后你便可以完成2、30个小部分，然后你请你的朋友们到你家里来聚餐，请他们帮忙把房子组合起来。房子不很大，大概只有10平方公尺。
我们不必向银行借钱买房子，不必去购买而是自己生产食物。因为大部分人工作都是为了让食物和居所有所保障。如果不需要埋头工作，我们便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、欣赏音乐和神话…... 然后便会更有创造力、得到提升，更不需耗费20年去还债，能够回到真正的时间当中，人与人之间的联系也会加强。

问：请你谈谈活建筑和绿建筑的关系。
答：许多书本似乎都在写绿色建筑，但大部分都着重于其建筑材料和物质表面，它们一般都提及稻杆、再生能源…… 但是却忽略了真正生活建筑的部分，例如你希望这建筑物带来什么样的感觉、以及你希望这建筑物可以为你做些什么等等。而外观其实并不那么重要，内在才是最重要的。房子抽象的部分，是很有趣且迷人的，因为它们允许四维（four dimensions）空间的存在，并把这四个元素结合在一起，好让我们可以清楚地意识到。学术上还有什么是涵盖四维空间的呢？这就是为什么建筑学有如此强大的力量。

问：四维？
答：也就是长度、宽度、高度、和时间。

问：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建筑学中的时间吗？
答：时间和空间是相联的，所以当我们有了基本的三个次元以后，很自然地便有了第四次元。它呈现的方式就好像你感觉到世界的节奏一样，这是生活中非常具有影响力的部分。比如南北半球的居民以各自的节奏生活着；赤道的日夜常年相当平稳，温带地区在冬天则日长夜短，这就是我们可认知到的不同节奏。所以建筑学里所呈现的时间，也是建筑在我们生活中的能带来正面作用的因素。从时间上来讲，建筑的过去、现在、未来也很重要。


活建筑中心网站：
http://www.livingarchitecturecentre.com

彼得在马六甲州长家。